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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114章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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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禍水東引

老婦又傷又餓,人已經暈過去了,李衛命人收拾了一個幹凈的房間給老婦住下,又命人去請郎中,還命店小二端了兩碗熱湯過來,一碗給老婦,一碗給孩子。

孩子雖然冷極,餓極,也不喝,只望著昏迷不醒的老婦哭的可憐:“奶奶,奶奶,你醒醒。”他跪倒在李衛和顧五面前,“求求二位大爺救救我奶奶。”

顧五一把扶起了他,李衛親自將熱湯灌下,生怕醉紅樓那邊昭月公主會有什麽事,便使了個眼色讓顧五回了原來的位置,那裏是觀察醉紅樓最佳之地。

過了好一會兒,老婦幽幽轉醒,李衛舒了一口長氣,老婦掙紮著要爬起來謝恩,李衛忙按住了她:“老人家,千萬別動,你身上還有傷,好好躺著。”

老婦人感激涕零:“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我叫李衛。”

“前兒……”老婦看了一眼一直守在床邊的孩子,“前兒,還不趕緊跪下謝謝李恩公救命之恩。”

名叫前兒的孩子正要跪下,被李衛扶住了,李衛看到他凍的一臉凍瘡,皮膚也皴的一道道的,又想到從前的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嘆道:“好個可憐的孩子,救你們的不是我,是我的兄弟顧五,好了!前兒,你奶奶已經醒了,你趕緊先去吃些東西填填肚子。”

前兒紅著兩眼感恩的看著他:“謝謝恩公。”

她又看了老婦一眼,老婦沖著她點點頭,她才敢走到桌邊去吃東西。

李衛又嘆道:“你孫兒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老婦淚眼婆娑道:“不是孫兒,是孫女,只是女娃娃在外行走不方便,才剃了頭做小子打扮。”

李衛喟然長嘆道:“原來還是個女娃娃,也真是難為她了。”又問道,“老人家,你們是從哪裏過來的,這冰天雪地的,怎麽淪落在外?”

老婦昏花的眼裏淚流的更洶湧了,無力的依在枕頭上哭訴道:“老婆子我乃是濟州人士,家中雖不算富裕,但也有幾畝薄田,兒子在外面做些小生意,一家子靠著這些也能安穩度日,只是一年多前,我兒子到天津去談生意,誰知竟……”

她哭的益發傷心,哽咽著嗓子道,“一去不覆返了。”

“……”

“兒子不見了,家中生意無法繼續,日子漸漸艱難,兒媳婦吃不了苦就跑了,我變賣了所有家產,想帶著孫女到天津來尋兒子,結果半道遇上了殺千刀的土匪,將身上銀兩全搶光了。”

“……”

“可憐我祖孫二人一路討飯討到了天津,四處打聽兒子下落,遍尋不著,兩個月前,好不容易打聽到一點消息,說兒子在天津沒待多久就來了京城。”

“……”

“於是,我和孫女二人又從天津討飯討到了京城,哪裏能打聽到兒子半點消息……”

說到這裏,老婦悲傷的難以自抑,失聲痛哭起來。

她一哭,前兒也嗚嗚哭了起來。

李衛見這一老一小實在可憐,不由跟著心酸起來,安慰道:“婆婆你莫要太過傷心,你兒子叫什麽?興許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老婦立刻停止了哭泣,睜著淚蒙蒙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李衛:“恩公真能幫老婆子打聽麽?”

“嗯。”

老婦感激的爬起來,在床上給李衛磕頭,李衛忙按住她,老婦哭道:“恩公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還求恩公給老婆子一個磕頭謝恩的機會,否則,老婆子我心裏難安啦!”

李衛聽她這樣說,也只得由她了,磕完頭,老婦方哭道:“我兒子姓周,名全,小名栓柱,身長七尺,體形偏胖,不過失蹤了這麽久,還不知吃了多少苦,想必現在一定變瘦了,對了,這裏……”

她指了指自己左鼻翼邊,“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痦子。”

李衛楞了一下,沈吟道:“黃豆大小的痦子?”

“怎麽,恩公見過我兒子?”

“不是。”李衛擺擺手,“我只是見過誰這裏也有個痦子,哦……”

他猛然想了起來,孔十娣那個王八羔子這裏也有個痦子,當初,他隨四爺和十三爺一起將孔十娣押解回京,對他的長相很有印象。

老婦急問道:“可是恩公想起什麽來了?”

李衛頗為遺憾道:“只是想起了那個人是誰,但他絕不可能是婆婆你的兒子。”

老婦滿臉失望。

李衛又安慰道:“婆婆莫急,你先在這裏安安穩穩的住下,到時我會讓人過來畫你兒子的畫像,這樣也能便於我打聽,若有消息我會立刻派人過來告訴你,但醜話我得說在前頭,我不敢保證真能打聽出你兒子的下落來,畢竟時間過了這麽久,他也未必還在京城。”

“老婆子知道,恩公能有此心,於老婆子而言恩同再造,不管能不能打聽出我兒子的下落,恩公都是我和前兒的恩公,哪怕粉身碎骨,也願報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說完,她堅持要下床再磕頭,又叫來了前兒一起,李衛將祖孫二人扶起,前兒眨巴著淚汪汪的眼前看著他,怯生生的問道:“恩公,你真能幫我找回爹爹麽?”

李衛如實道:“我只能說盡力,找不找的到,要看機緣了。”

“嗯,我相信恩公。”

“好孩子,在這裏好好照顧你奶奶,一會兒郎中就要過來了。”

說完,他又問了老婦一些話,然後將紫貂大氅和金元寶還給了老婦,老婦萬不敢受,李衛笑道:“婆婆,你就安心收下,這原也是你的東西。”

他解開腰中錢袋,從裏面拿了一些碎銀子遞給老婦,“這金元寶恐怕人家郎中一時也找不開,這幾兩碎銀子你先拿著對付。”

“這……這讓老婆子怎麽敢受?”

“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兄弟顧五既然救了你們祖孫二人,我又答應幫你找兒子,就會幫到底,婆婆你就不必再客氣了。”

老婦抹了一把感動的眼淚,接過銀子時,只覺得有千萬斤重。

李衛心裏還惦記著昭月公主的事,這邊安排好了,他趕緊就離開了,待他趕回原先坐著的雅間時,顧五正站在窗邊朝下看,外面的風雪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就停了。

李衛也走過去看,就看到昭月哭著從醉紅樓跑了出來。

“昭月,昭月……”

後面,瓜爾佳石璨追了出來,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也不理,只管哭著往前跑,瓜爾佳石璨一個箭步追上她,拉住了她的衣袖,急著解釋道:“你真誤會我了,我剛剛只是逢場作戲,我是陪著趙兄過來的。”

“拿開你的臟手!”昭月氣憤的將袖子一抽,紅著眼睛瞪著他,“我耳朵沒聾,眼睛也沒瞎,看來傳聞都是真的,是我太蠢,竟然相信了你的花言巧語!”

“昭月!”

瓜爾佳石璨又上前拉住了她。

“放開我!”昭月嫌惡的掙開,“你真是叫人惡心!”

“夠了!昭月!”瓜爾佳石璨不由的惱羞成怒起來,“你以為我稀罕整天跟在你屁股後頭哄你,要不是看在你是……”

公主的份上,老子才懶得搭理你!

話說到一半,他瞧見街上有人,也沒敢真的說出來,冷哼一聲,氣急敗壞的將袖子一拂,轉身又進了醉紅樓。

昭月狠的一跺腳,再往前跑時,忽然迎面撞到一個人的身上,直撞得她差點鼻子都歪了。

她痛的“哎喲”一聲,眼看著就要被撞倒,那人伸手扶了她一把,朗聲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昭月捂住鼻子擡頭一看,仿佛看到眼前一座偉岸高山。

這人身長八尺有餘,身上披著黑狐鬥篷,腰間懸著一把鑲金綴玉的金刀,膚色極白,鼻梁高挺,眼呈琥珀色。

雖然算不上多英俊,但相貌堂堂,眉宇間溢著一股常人難以企及的傲岸之氣,再加上他眉毛微微上揚,顯出幾分彪悍淩厲之相,更凸現出這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

只是再不同尋常的人物,落在堂堂公主眼裏也不算什麽,她的心情本就糟糕透頂,又被他撞了,摸著鼻子時,還發現自己流了鼻血,她頓時更加憤怒。

正要訓斥他,又聽他道:“姑娘,你鼻子流血了。”

“你長眼睛了嗎?”昭月說話時難免帶上了不良情緒,忿忿的將鼻下兩道鼻血一抹,瞪著他道,“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是姑娘了?”

那人也不惱,只淡淡笑道:“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天下哪有這麽標致的公子,你分明就是位姑娘。”

他雖笑著,說的話也似乎有調戲之意,可你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到半絲輕浮。

昭月雖然惱怒,但聽他說她標致,心裏的惱意自然消減了幾分,不過她也不打算再搭理他,又抹了一把鼻血,擡腳就要走。

“慢著,姑娘!”那人輕喝一聲。

昭月腳步一頓,像只驕傲的孔雀仰起下巴道:“你還有何事?”

那人見又有兩道面條寬的血從昭月的鼻子裏流出,趕緊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華麗而精致的小藥瓶,遞到她面前:“這藥有止血之效,姑娘若服下,保管效果立竿見影。”

昭月不以為然的瞟了一眼他手上的藥瓶,冷哼道:“鬼知道這是什麽藥,要吃留著給你自己吃吧!”

說完,她就走了。

那人望著她急匆匆離開的背影笑了笑,然後將藥瓶又收了回去,默默道:“你我總會再見面的。”

……

另一邊,酒樓上。

顧五疑惑的望著他,問李衛道:“那人是誰?”

李衛蹙了蹙眉頭道:“瞧其裝扮長相倒像是異域人士。”他伸手指了指他腰間懸著的寶刀,“你再瞧那把金刀,單是刀鞘和刀柄上鑲的寶石就價值連城,可見這個人身份不凡。”

顧五笑道:“管他什麽身份,看昭月公主這樣子,事情應該是辦成了。”

李衛微蹙的眉頭又浮上一層憂色,手托著下巴道:“這件事是辦成了,恐怕我們也給主子爺惹上麻煩了。”

“都怪我,不該一時沖動沖出去,暴露了自己,若讓太子的人知道了,一定會疑心到主子爺頭上。”

“不怪你,即使你不沖出去,我也要出去,朗朗乾坤,豈能容那等無賴混帳欺負老弱婦孺!”

李衛想想尤還生氣,“依昭月公主的性子,還不知要怎樣,你趕緊先悄悄跟著她,以防出什麽意外,我去找個畫師畫下婆婆兒子的畫像,這樣也好找人。”

“他兒子走失多久了?”

“一年多了。”

顧五搖搖頭:“過了這麽久,恐怕難找了。”

“難不難的,總要盡力試試再說,不說了,我趕緊先去找畫師畫好畫像,然後再回府將這件事稟告給主子爺,也好讓他做個防範。”

“好。”

兩人各自散開,待李衛回到王府時,四爺正在書房和鄔先生議事,十三爺剛巧也過來了。

李衛遂將自己如何安排昭月公主撞見了瓜爾佳石璨和趙光耀兩個人在醉紅樓花天酒地,摟著小倌喝花酒,當中又出了意外,他和顧五都在醉紅樓門口露了面,救了祖孫二人一一稟報了。

說完,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畫像,神秘兮兮道:“主子爺,十三爺,鄔先生,你們猜猜這畫像裏的人有些像誰?”

四爺也沒有怪他和顧五突然沖出去,只笑道:“你就不要賣關子了,還不趕緊打開瞧瞧。”

李衛慢慢展開了畫卷,三人一瞧那人鼻翼旁邊的一顆痦子,再瞧其圓潤的似發面饅頭一般的長相,齊齊想到一個人。

十三爺最先開口道:“這人長得倒有些像那個孔十娣。”

“正是呢。”狗兒道,“我瞧見這張畫像也覺得有些驚奇,會不會被……”他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殺雞抹脖子狀,“宰白鴨了?”

四爺神色凝重起來:“這個還不好說,我又派人去邢部查了一趟,別人的話未必可信,不過牢頭邢斌的話應有幾分可信,據他說,孔十娣被毒死之後,他見過一眼,雖然頭發散亂,七竅流血模糊了面孔,但瞧著就是他,莫不是他千方百計找了一個相似的人做了替罪羔羊?”

鄔先生頷首想了一會兒,沈吟道:“相似之人,才可以瞞天過海,不過這件事也不是十萬火急,只要抓到那個孔十娣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了,即使一時半會抓不到他,整件事也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細細查總能查到蛛絲馬跡,如今還有一件事最要緊。”

四爺和十三爺雙雙問道:“何事?”

鄔先生慢慢從嘴裏吐出四個字:“禍水東引。”

十三爺疑惑道:“怎麽個禍水東引法?”

鄔先生不緊不慢的分析道:“狗兒和顧五冒然闖到醉紅樓大門口,就算太子一開始疑心不到四爺頭上,也會有人挑唆著讓他相信是四爺故意安排了一個局,壞了他的好事。”

“……”

“依太子的性子,怎麽可能會沒有行動,更何況,太子現在幾次三番的犯錯,一再被皇上訓斥,他必然已成了驚弓之鳥,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引起他的強烈反應。”

“……”

“到時太子恐怕不會再顧及和二位爺的往日情份,若真被逼得急了,說不定會冒險聯合八爺的人。”

“……”

“退一步來說,即使太子深為忌憚八爺,不願與他聯合,但一旦他自己出手對付,事情也會鬧大,鬧到皇上跟前,因為有昭月公主夾在裏頭,皇上何其精明,怎會看不出太子心裏的那點小九九,若換作太子算計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皇上最寵愛的昭月公主。”

“……”

“其實,皇上早就對太子不滿了,也深知他並非儲君最好的人選,可是皇上一來念著孝誠仁皇後,二來皇上心裏難以決斷,若廢了太子,該立誰為儲君。”

“……”

“四爺和十三爺好好想想,若這會子太子出了事,皇上震怒之下,有沒有可能真廢了太子,若真廢了太子,皇上會扶持誰?”

四爺和十三爺聽到這裏,不由的緊崩了神色,又聽鄔先生喃聲道:“歷來君王都善用制衡之術,皇上也不例外,一旦太子倒了,現在朝中就是四爺獨大,依目前情況而言,皇上並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要不就是將十四爺調回來,可是如今西邊戰事吃緊,這不大現實,所以……”

他頓了頓,“皇上很有可能會放出八爺和九爺,以達到朝中勢力均衡。”

十三爺聽他分析的頭頭是道,但也疑惑重重,他凝著眉頭問道:“如今朝中幾乎人人都知我和四哥都是太子的人,皇阿瑪既然早就對太子心存不滿,為何不制衡太子的勢力,反倒要制衡四哥?”

鄔先生神秘一笑:“十三爺也說的是幾乎二字,你以為皇上也會相信你和四爺真是太子的人,對太子忠誠不二?”

十三爺楞住了:“難道皇阿瑪還以為四哥和我對太子別有用心?”

鄔先生又是神秘一笑:“十三爺你說呢?”

十三爺又楞住了:“……”

四爺默默點了點頭,沈吟道:“朋友有時候也會變成敵人,敵人有時侯也能化敵為友,不過利益二字,皇阿瑪看得比誰都清楚,在他沒有下決斷之前,太子倒了,對我們來說反而是件壞事。”

他看向鄔先生,問道,“不知鄔先生說的禍水東引是何意?”

鄔先生笑了笑,看向狗兒道:“狗兒,你不是說你的人在醉紅樓瞧見了安伯生手下的管事麽?”

狗兒點了點頭,隨即就反應過來:“莫非鄔先生想讓太子將這件事疑到安伯生頭上去?”

鄔先生笑道:“你小子腦袋瓜子就是靈活,一點就通。”

狗兒笑道:“那鄔先生有什麽安排,盡管吩咐就是。”

鄔先生搖搖頭道:“現在什麽都不要做,先靜觀其變為好。”

“先靜觀其變?”狗兒不明白的撓了一下腦袋,“還請鄔先生指教。”

鄔先生摸摸胡子笑道:“安伯生原是十爺的人,不等四爺和十三爺有任何動作,他見狗兒和顧五正巧在那時出現在醉紅樓門口,自己就會跑到十爺那裏去討好獻計,十爺是個莽夫,肯定迫不及待的跑到太子那裏去拱火,到時只要請嫡福晉出面就可以了。”

“容清?”四爺疑惑的看著鄔先生,“先生的意思是讓容清去找太子妃?”

“對。”鄔先生點頭道,“相比於如驚弓之鳥的太子,太子妃則冷靜多了,到時只要嫡福晉借機在太子妃面前稍加提醒安伯生此人,也無需多話,太子妃自己就會相信,是十爺狗急跳墻使的一石二鳥之計。”

“……”

“一來太子和太子妃想讓瓜爾佳石璨做額駙的計謀落了空,二來可以成功挑撥四爺和太子的關系。”

“妙啊!”十三爺一拍大腿笑道,“這樣幾乎不廢吹灰之力,就將禍水東引到了老十身上。”

鄔先生笑道:“這件事還得好好安排,不露痕跡才好。”

於是,幾人又商議一番,剛商議完畢,蘇培盛就進來稟報說,德妃娘娘派了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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